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三师图木舒克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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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端上的牧场人家

发布时间:2020-04-22来源:兵团日报

   
  牧点的早晨(资料图片)。苏云拜·吐热巴依 摄
   

  三师托云牧场二连民兵护边队指导员胡廷会(右)为界碑描红(资料图片)。托云牧场二连地处高原,条件艰苦、环境恶劣。由二连柯尔克孜族牧工组成的民兵护边员队伍,常年肩负着在海拔4000多米高的边境地区巡边的任务。 张冠军 摄

  
  通往托云牧场的路(摄于4月13日)。 苏云拜·吐热巴依 摄
   

  吐尔买买提·马提(左)的父亲马提·玉米尔马力(中)是托云牧场的第一代护边员。马提·玉米尔马力看着家中的第三代护边员、孙子哈里别克·吐尔买买提(右),既高兴又担心,在孙子护边出行前,对他千叮咛万嘱咐(资料图片)。杨克勤 摄

  

  汽车出喀什北行,过大山口向左一转,穿过阿图什,便入乌恰县境内,这里有三师托云牧场。场部小镇离国门只有100多公里,牧场的连队就在边境线上。

  公路的右侧是一条宽阔的河流,但听不见水流的声响。山峦在两岸对峙,柏油路面的公路平整如砥,行驶其上,却能感受到路面的不断上升,不过这种上升是平和的、缓慢的,让人始终觉得是在平坦的路上行驶。往往在高原上行驶,都会产生这样的错觉。当看着远处的雪山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,才发现我们已从原来的海拔又上升了1000多米了。

  已近初春,可是在荒野的大山沟壑,白雪的覆盖倒增添了些亮色。我们见不到一点关于春天的讯息。进入托云牧场场部,成排的楼房闯入眼帘时,心里才热乎起来。牧场党委书记林常青说,牧场与吉尔吉斯斯坦接壤,海拔2160米至4800米,始建于1951年1月。在这里工作,林常青很自豪,因为牧工是流动的哨兵,毡房是流动的哨所,新建的砖房也成了戍边的堡垒。

  小镇真小

  也许我们来得不是时候,要是夏天来的话,小镇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色,白杨会吐绿,沙枣树会开花,有香气弥漫,小镇外的河流会流水潺潺,凉凉的风儿从山里吹来,凉爽、舒坦、惬意,犹如“世外桃源”。

  对于久居城市的人而言,从喀什到小镇这60公里的路途,便是最适于徜徉流连、漫步静享的休闲胜地;从小镇到国门的100多公里路途,则是看羊群的闲适、看帕米尔高原的雄伟、看国门的庄严神圣的精神高地。当然,初春里的小镇还保留着冬天的气息,这对于牧场的牧工来说,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对一个国家而言,无论春夏秋冬,小镇都是国门边的界碑。

  托云牧场场部,或许是中国版图上最袖珍、最独特、最偏远的小镇了。它坐落在帕米尔高原、天山南麓中的河谷边上,占地不到1平方公里,站在小镇旁的山巅上,小镇的平房、楼房、街道,以及小镇外从远处蜿蜒而来的河流,全都能收入眼底。小镇真小,可小镇的事却没小事,小镇的人们守卫着祖国的边境线;小镇上的人们很平凡,可小镇上平凡的牧工却肩负守边戍边的伟大使命。

  在小镇上漫步,无论白天还是晚上,我都会想,“古丝绸之路”上有没有小镇这一站吧?今天,小镇却是通向吉尔吉斯斯坦乃至更多国家的交通要道,一辆又一辆满载着各类物资的运输车辆穿梭不停。小镇,昔日的蛮荒之地,如今成了枢纽,连接着两个国家。

  这次去小镇,并不是去追寻小镇的过去,也不是去探访小镇的明天,更不是去欣赏和品读小镇的内涵。我们是驻牧场一个连队的“访惠聚”工作队队员,去喀什办完事后,绕道从牧场场部回到我们所在的连队,也去看看那位很长时间没见到过的兵团道德模范、托云牧场退休牧工克里木·依莫拉洪。

  克里木·依莫拉洪是一位令人敬仰的人物,虽然他只是牧场的一位普通牧工,可他却有着博大、无私的胸怀。他1994年退休后,经营边贸生意,成为享誉牧场的“大款”。当然,让人们敬仰的不仅仅是他成了“大款”,而是成为“大款”后,把钱捐给印尼海啸灾区、四川汶川地震灾区,把钱捐给牧场学校、地方乡村学校,把钱捐给孤寡老人、贫困学生的众多善举。有人教他挣钱,帮助他挣钱,可是没人让他捐钱,他自愿地、一次又一次地乐此不疲地捐助,十几年了,他捐助的现金达30多万元,粮食8000多公斤。也许,对于更有钱的人,这些还都不算什么,可克里木·依莫拉洪只是一位小镇里的普通牧工,一位有着五个孩子的父亲、一位年届八十的老人。他住在边境上的小镇,小镇真小,可小镇上这位老人的胸怀真的不小。他,感动的不仅仅只是小镇;他,感动着小镇以外成千上万的人们。

  我们在小镇上的商铺里,见到了克里木·依莫拉洪。看看老人,听听老人的言语,也许我们会明白他让我们感动的原因,体会到边境小镇的兵团人的不凡。小镇很小,也很偏远,小镇因为有这位老人而增添了许多光彩,老人因为小镇而倍感自豪。克里木·依莫拉洪老人的精神与情怀也融入了小镇——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镇,它是镶嵌在祖国西大门的边境小镇,它是凝聚着兵团精神的小镇。

  小镇的路

  宽阔的柏油路从山下的城市延伸至小镇对面,又从小镇穿过,再过一条河,进峡谷,越大坂,就到了边境。再往前走,可以抵达中西亚的广大地区。

  我们常走的这条路,是通往牧工家的路,也是通往中吉边境上界碑的路,人们常说的边关路,似乎指的就是这儿的路。当然,对于偌大的中国来说,边关很多,通向边关的路也很多,不过,我们很少走过别处边关的路,因为托云牧场在边境一线的缘故,让我有很多的时间行走在这条通向边关的路上。

  以前,这儿是牛羊走出来的小路,连队牧工巡守边关时,大多骑马而去,有许多地方,马也走不过去,牧工就牵着马走。那时候,行走在这条路上的牧工,走一天或者走两天,才能抵达界碑前。对于生活在高原边境上的牧工而言,边关就指界碑。现在好了,通往边关的路,是很宽的柏油路,大小汽车、摩托车,都可以在这条路上行驶,让巡边的牧工方便了许多。无论春夏秋冬、风霜雪雨,巡边的牧工一如既往地来回行走在这条路上,履行着他们的职责和使命。

  通往边关的路,往往都是在狭长的山谷中,路的两旁,或是河滩,或是草场,河滩上几乎全是砾石,大小不一,会有骆驼刺、黑枸杞、黑加仑,河滩的边上,才有草,一片连一片的,如铺在大山脚下的绿色地毯。牧工的住房、羊圈,也就坐落在绿色地毯周围的某一个角落。逶迤的大山从哪来,又延伸至哪儿,牧工不知道,他们知道从哪儿走到边关界碑最近,从哪儿走最轻巧最便捷,即使通往边关的路修得再宽,他们也会走自己最熟悉的路。现在,牧工巡边都骑摩托车,摩托车无法到达的地方,就把摩托车扔在那儿,然后,走路前行。

  有人说,通向边关的路是为牧工修的。对于高原的牧工来说,有路自有它的好处,没路自有没路的办法。有路的时候,他们会发愁泥石流、洪水冲毁、雪山崩塌,那样的话,行走在路上,也不会轻松。没路的时候,牧工生活在边关,并不着急,而且只有慢下来,他们才会有时间想更多的事情。路提供的方便,让他们对生活有了更多期待。通向边关的路,对于国家而言,意义重大。一个国家的边关,要是没有路,就会有许多难以料想的问题,现在的边关防守,不再是几千年前的长城雉堞就可以挡风挡雨了。

  不是我们小镇的牧工不渴望修通通往边关的路,不渴望他们身边发生变化,他们也想,他们走到边关的界碑那儿,用摩托车或用汽车抵达,自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牧工的生活节奏看似不快,可他们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做,放羊、放牛、喂马、垒圈、送料、割草,他们也要找一些时间,去趟很遥远的城市,买一些他们喜欢的东西。我发现,生活在托云牧场的牧工,他们比内地许多农村的农民有钱,只不过花钱的时候没有内地农村的农民方便。有了一条很好的路,去边关或是去城市,牧工早出晚归也就不再发愁了。

  当然,国家没有忘记生活工作在边关的牧工,通往边关的路,通往牧工家门口的路都已经修通了,一切显得很神速,牧工都没有想到。牧工看在眼里,心里十分舒坦。他们会骄傲地说,这可是通往边关的路啊!牧工说这句话时,可爱如孩童一般纯真。

  千百年来,牧工把小路终于走成了大路,让他们难以想象的事竟然变成了现实。从这条路上走过,他们可以去边关的界碑,他们可以去遥远的城市,他们还可以开着大车为羊群转场,他们也可以骑着摩托车去巡防,一切都变得快捷、轻松、自然了。

  远处的山风吹来的时候,牧工依然可以骑着自家的骏马,悠然地行走在通往边关的路上,前方是边关的界碑,后面是自家的住房,身旁是肥硕的羊群,路边是绿色的草场,扯开嗓子,唱着久远了的歌谣,让风儿把歌声捎向远方。

  小镇如界碑

  小镇不远处,有界碑矗立。

  界碑,是一种边界标记物,用于辨别一个地区与另外地区之间的边界位置和走向,也象征着一个国家的主权,它的正面镌刻着红色的“中国”大字或红色的编号,背面刻着相邻国家的国名。牧工比军人去界碑的次数还要多,因为,草场在这儿,牧工既要守护羊群,也要守护界碑。在这么一大片的高原地区,有多少界碑矗立于积满冰雪的山脊上,或这片高原究竟有多远,守护的里程和守护的界碑数量有多少,牧工的心里最清楚。

  牧工与军人不一样,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一茬军人来了,一茬军人就走了。高原上,永不移动的只是界碑。牧工一年四季都得在界碑前走来走去,风霜雪雨之中,也会马不停蹄。风雪吹打得黑红的脸庞,刻满了坚毅的皱纹。浓黑的络腮胡须,掩盖着真实的年龄。稀薄的空气,憋得人喘不过气来,他们也得像军人一样,坚持走下去,一直走到界碑前。春夏秋冬,季季如此。岁岁年年,代代如此。巡逻完后,他们会向连队、牧场、边防部队如实报告,只有这样,牧工的心里才会安宁。不然,他们会内疚,会自责,会不安的。

  牧工巡逻至界碑前,会用双手擦掉界碑上的风沙,扒开界碑周围的积雪,让界碑挺立在蓝天下,矗立在高山上,让界碑像哨兵,像勇士,像雕像。有时候,走累了的牧工,还会靠在界碑前,睡一会,犹如睡在自家毡房一样踏实,甚至,他们还会做梦,梦里梦外都是幸福的家园与欢叫的牛羊。

  我们应该感谢牧工。祖国边关的安宁,有牧工默默无闻的奉献,就如我现在所走的这条山路,代表着祖国边关的山路,牧工吐尔买买提·马提的父亲走了15年,如今他父亲已经98岁了,他已经没有能力重走这条矗立着界碑的高原山路。吐尔买买提· 马提呢?在这条路上比父亲走的时间还长,他从连队出发,翻越大坂、雪山,然后走到连队守护的最后一座界碑,这条山路,他整整走了41年。让吐尔买买提· 马提记忆最深刻的是高原的冬天,在行走山路的时候,他不知是他拉着马,还是马拽着他,这一切,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。然而,让他难以抵挡的是他与马爬上雪山脊背时,那呼啸的风,那狂舞的雪,那透彻的寒,都在时时刻刻追赶着他,逼迫他离开这个冰雪天地。假若,界碑是不能行走的牧工的话,他就是在风雪中行走的界碑。有人给他做过这样的统计,41年,行程近13万公里,相当于绕地球3圈多,走坏400多双鞋,平均10天不到就走坏一双。如今,吐尔买买提· 马提把守护界碑的事交给了儿子。不过,他还常去看界碑,常走他曾经走过的路。他不知道,他还能在界碑前的这条山路上走几个春秋。但他忘不了刻有“中国”两个大字的界碑,忘不了界碑上空的蓝天和白云。所以,他还得走下去,走到他走不动的那一天。当然,在这条连接界碑的高原山路上,行走的牧工远不止吐尔买买提·马提一人和他的一家三代人。牧工几乎都承担守护、巡逻的任务,他们与吐尔买买提·马提一样,无论风霜雪雨、春夏秋冬,都走在巡边的路上。

  伫立于界碑前,我的思绪飞翔,我的心潮激荡。在这里,我体会到作为一名中国公民的自豪,我也体会到牧工代代守边护边、为国奉献的崇高。牧工是普通的,是平凡的,正是这无数的普通与平凡,成就伟大,铸就坚强。我还要告诉更多的人,界碑是不能行走的牧工,牧工是行走在边关的界碑。